跋涉者李觏
【报纸名称】:
【出版日期】2009.12.18
【版次】第28版:B叠十二版
【入库时间】20121205
【全文】
跋涉者李觏从山中踉跄奔出,尽管历经1000年的漫长时空,却仍然能够听到他铿锵的足音。
在山峦起伏的资溪县金水湾李觏公园,凝视着一袭灰布衫、手握书卷的李觏塑像。诞辰1000年的李觏,好似从碧绿的群山之中缓缓走来。在资溪县举办的李觏学术研讨会上,听着专家的发言,浏览着那些思接千载的学术论文,李觏庞大的身影就在视线中突现出来。
那是一个在崎岖山道上挣扎奋进的跋涉者,“走出去”的强烈愿望,被多舛的命运一次次击碎,却依然昂起那倔犟头颅,一次次地向前冲。李觏像所有山里人一样,在山重水复的路上,挑战困厄,演绎着生生不息的人生故事。不忍去触及那一颗孤苦的灵魂,却仍然要写一点文字,以作嘘唏之叹。
李觏,字泰伯,后人称“盱江先生”,北宋建昌军南城长山(今属资溪)人。北宋思想家、著作家、诗人。他自幼聪明好学,六七岁始习字书,12岁能写文章,14岁父亲去世,母亲“昼阅农事,夜治女功”,得免冻馁之苦。服丧3年,17岁始出外游学。20岁以后,文章渐享盛名。但他因科场失意,一生坎坷。景佑年间,他步行到京城汴梁,寻求仕进之途,毫无结果而归。次年,参加乡举,名落孙山。庆历之年(1041年),应茂才异等科,又未中选,遂退居凤林龙马书院讲学,后创立盱江书院,教授自资,隐居著述。
李觏不是一个隐者。他家很早就从长山故里搬到了百里之外的现在的南城县城。他的母亲为此欣慰地对他说:“幸而离乡,非但谋食而已,且使杂人不到吾目前,则烦恼自少。况汝幼学,已而不进,吾与汝俱西,亦将有知汝者。吾孙又渐长,彼多英俊,游闻见当远大也。”从大山深处迁居城里,不仅为生计谋食,也是为了广博见闻接受教育,使后辈更有出息。李觏后来虽居家教书著述,仍然与当世名流交往不断,并自励精进,写下了大量的忧国忧民、经世致用的诗文著作,提出了“均田”、“平土”、富国、强兵、安民等主张,为后来王安石变法作了哲学准备。凭借他康国济世的著述文章和声誉,余靖、范仲淹等多次推荐他入朝,终于在皇佑二年(公元1050年)他42岁时,经范仲淹两次荐举,李觏被召为太学助教,后用国子监奏,任太学说书。到50岁,被授通州海门县主簿,权同管勾太学,继续担任太学说书。
一个没有科举名分、长期处于社会底层的山里读书人,能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事实上这已经是他的人生顶点,用现在的话来说他应该是个享受处级待遇的教授,还可以说是自学成才的国学大师。据说由于他精通经史,诲人不倦,从学者常数十百人,门人升录千有余,世莫及之,天下皆曰泰伯先生。可惜,天不假年,命运不济,他51岁时,因迁葬祖母还乡,卒于家。从42岁到51岁,他入朝不过短短9年。因为他的带病著述,也因为他的长期挣扎,他累了、太疲惫了。凭着他顽强努力,走通了一条“仕进”之路,虽然家无余财,却在身后留下了丰厚的精神遗存。
李觏刻苦求学,著书立说,以备国用,却最终“不曾得君行道”。一生窘困的他,一刻也没有停止过积极探求的脚步。在科举再三失利的情况下,他也曾忧心彷徨,说是“缄口不言场屋事,闭门求取圣贤心”。然而,一种始终追寻精神家园的忧愤、急迫,也在他的《乡思》诗中,得以淋漓尽致的表露:“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在层层阻隔中,他找到了给他以慰藉的家的归宿吗?
在李觏后裔村的资溪石峡上堡村,我看到了祠堂石雕门榜上刻着的赤境遗芳、盱江衍秀的字样。赤境在李觏故里长山一带,盱江指的是李觏创立的盱江书院。我在思索李觏给后世留下了什么可供开发的资源?“衍秀”与“遗芳”应该不仅仅是他的诗文著作和思想家的历史影响。让我的心灵为之振颤、为之疼痛的是他的人生轨迹:那是位卑未敢忘忧国的学者情怀;那是“民之大命,谷米也”等关注民生的草根情节;那是不向命运低头,虽遭遇困厄之境仍然孜孜以求的坚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