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榆树巧 黄 松
【报纸名称】:
【出版日期】2011.06.08
【版次】第00022版:副刊
【入库时间】20110725
【全文】
五月刚过,看到鹤城的街路上飘落些许榆树巧,思絮不禁把我带回了童年。
榆树巧就是榆树的果实,黄豆粒大,因其形如铜钱,也叫榆树钱。成熟的榆树巧微黄,就是榆树的种子了,种在地上就会长出小榆树苗来,可以做成榆树墙来美化环境,也可药用。我的童年没有小食品,小伙伴得自己打零食、找野食吃,好玩好动的我们总饿,也很能吃。孩子们有自己的世界,什么季节吃什么食物,野食的品种也就不同了。村里叫我们是一帮小日本,哪家黄瓜长的大了,以及香瓜、土豆、苞米,最先吃到嘴的往往不是主人。我们这帮东跑西颠、眼尖嘴快的孩子都是第一口。农村物质丰富,大人们都是默许,反正是为了填饱肚子,也不在乎这帮小孩偷瓜摸枣,甚至就连自己家的园田地也带领小伙伴一起去“尝鲜”。开春最苦没蔬菜吃,大葱蘸大酱、豆腐汤就是佳肴了。打野食最先到嘴的是婆婆丁、小根蒜,接着就到该吃榆树巧了。大地还没完全吐绿,榆树巧就最先开花了,一片片的叠放在一起,翠绿色,就像是用线串的铜钱一样美丽。小伙伴猴急地爬上榆树头,总能想办法把枝条折断,经验告诉我们这里结的榆树巧最饱满、最好吃。榆树巧必须得吃新鲜的,摘下来马上就吃最好,最有营养,小朋友们席地而坐把榆树巧从树枝上撸下来,有时迫不急待地坐在枝桠上吃,不管是树叶还是榆树巧就往嘴里塞,也许连树叶上的小虫子也装进肚子里,顾不上这些了。榆树巧有甜甜的清香味,特别是雨后摘的榆树巧最好,还有水分。采榆树巧可是个学问,什么树好吃,哪棵树不好吃都要记住的。悬挂过马驹胎衣的树不能吃,恶心!老榆树的也不好吃,发苦!要找的是能搂过怀的小榆树,枝叶茂盛,树枝还有柔性,爬上去不会压折树枝。如果从树上掉下来,树枝的弹性能缓冲,手还能拽住枝条往下滑,作个弹跳动作就安全着陆了。小学时支援甘肃采植物种子,我和小伙伴没少收集榆树巧,在壕沟里扫成堆,簸去杂物,装成一个个大麻袋,做上标记。
我童年是在巴彦县修家岗屯度过的,房前屋后是一排排大榆树,据说挨饿那年榆树叶和皮救过全村人的命。榆树下的那片绿荫可是个大世界,什么蚂蚁、瞎蒙、马蜂都是我们的玩偶,也是小孩子们研究昆虫和玩耍的地方。我们这帮野孩子在屯子里总是乱串,没有消停时候,招猫斗狗讨人嫌,很是让大人们伤脑筋。但是也管闲事,村子里来了生人,我们一眼就能认出来,非得把人家送到他去的地方,或者跟着他看着他离开村子再回来,那时看了很多“打日本”的小人书和电影,生人进村我们本能地认为是来了特务,常把客人当成探子、坏蛋。在深挖洞、广积粮的年代,我们“儿童团”必须防备敌人,把榆树枝做成圆圈套在头上,学解放军。我们可是眼里不揉沙子,各个火眼金睛,别说,还真的管回大事。榆树巧刚下来时,村里的秦疯丫头失踪多年回来了,还领回来个女婿,两个人背着孩子回村子要饭。秦疯丫头和我们显摆他男人了不起,有个滴滴叫的好东西。小孩子的天性就是好奇好动,他背的油布书包就是不让我们摸,越不让碰、越不让摸越想摸摸。我们发现这个男的可疑,像电影里的特务,那时反特电影也演,我们就喊电台、大特务,他跟我们这帮小孩子打起圈仗来,硬是让我们给撵走了。大人们埋怨我们没教养、不认亲,按辈分秦疯丫头女婿你们得叫老姑爷那,是长辈。后来,又听大人说,秦疯丫头女婿在边境检查时衣服领子被拉扯破了,特务证露出来,是苏联特务。他是为了掩护才和疯子结婚的,背的就是电台。
如今,老榆树已不知去向,也找不到小榆树了。村子是那么宁静、那么祥和,找不到儿时的喧嚣,看不到孩子们像兔子一样奔跑,也听不到因小孩子打架大人们的辩理声。现在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书包里装满了小食品,再也不用为肚子发愁了,再也不用爬树吃榆树巧了,基本告别榆树巧了。今非昔比,孩子们穿戴整齐、人模人样的,如王子、公主一样周整光鲜,都是文明人了。不会爬树了,也不知道人还有会爬树本能,也不用爬树了,更不知道榆树巧能吃、好吃,不知道自己还会找吃的。
我情不自禁地捡起片榆树巧,咀嚼童年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