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月□ 刘铭
【报纸名称】:
【出版日期】2010.05.31
【版次】第A10版(副刊/阳湖)
【入库时间】20110412
【全文】
趁到重庆办事,途经武汉,我和同事佩玉商定,再忙也得抽空到黄鹤楼走走,一睹千载名楼的英姿丰采。晚暮时分,我们雇一条小船,从粤汉码头出发,逆江而上。武昌桥头,如烟似缕的薄雾中一座重檐飞瓦的彩楼隐隐露出深色牌坊和园林轩廓,缥缈如太虚幻境,这就是声名远扬的黄鹤楼。
我对佩玉提及,我虽未上过黄鹤楼,但对这座名楼的传闻知得不少。佩玉说:“那么,我来考考你,在我们常州历代名人中谁曾登过黄鹤楼?”
我略加思索,回答道:“瞿秋白烈士。”
佩玉笑着说:“对,对。”80多年前瞿秋白在武汉从事革命活动期间,曾两次登临黄鹤楼。那时候蒋介石在南京发动“四·一二”政变,中国革命处于紧急关头,秋白受大任于危难之秋。有一次他和郭沫若同游黄鹤楼,面对万里长江,心潮难平,吟起“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词句,勉励郭沫若说,大家未被淘去的时候,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我们交谈着,不觉来到黄鹤楼下,拾阶而上。黄鹤楼张灯结彩,歌声悠扬,赏月的游人熙熙攘攘。黄鹤楼始建于三国鼎立时期,最初作为战时瞭望之用,几经废兴,最后一次毁于清光绪十年的一次大火,重新建于1984年。始建的几百年间,黄鹤楼默默无闻。直到南北朝时期,文人墨客才到此旅游观光。到了唐代,仕途坎坷的才子崔颢,写了一首“黄鹤楼”的诗,表达他不满现实怀才不遇的心迹,引起社会的共鸣,于是黄鹤楼闻名于世。历代的名人儒士慕名而来,与黄鹤楼结下不解之缘,留下丰富的灿若星辰的诗词散文书画楹联和神话传说,闪烁着中华民族灿烂文化的光辉。我想这就是黄鹤楼1700多年来名扬于世的原因吧!
百闻不如一见,黄鹤楼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天下第一名楼。这是一个具有古典园林特色的建筑群,杨柳掩映,鲜花留香。主楼前平台两厢精巧的曲廊,玲珑的配亭,错落有致,对称展开。前书“三楚一楼”、后书“江山入画”的黛色牌坊耸立在第二个平台上。在楼前配亭间的一块龟身蛇头的顽石上,立着两只从远处归来的黄鹤铜雕,一个高瞻远瞩,一个若有所思,神态逼真。黄鹤楼分五层,高达50多米,72根擎栋,60个悬有风铃的翘角。四面如一,琉璃黄瓦,雕拱回护,飞檐斗拱,以叱咤风云之势依江附山而立。
能在清风徐来的夜晚,携同挚友良知登楼览胜,观赏清奇沉静的明月,指点江山,评古论今,探讨人生,抑或吟诗,抑或作画,岂不美哉!然而不遂人意的事时有发生,就在清月姗姗来迟的时候,暮云乍起,遮住它含情脉脉的秋波,在黄鹤楼前,游人心间,都投下暗影。我惆怅不悦,不知云翳何时退去。我和佩玉一边候月,一边欣赏楼内诗画和名人真迹,说着闲话。在登楼的名人表中,我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瞿秋白的名字上。
九点多钟,忽然风铃作响,佩玉高兴地说:“起风了。”我们又等了一会儿,乌云渐渐随风而去,月亮露出媚人的笑靥来。我遥望天庭,银汉耿明,众星竞耀,素月芳踪,莲步天阶。“一年明月今宵多”,阴霾散去,清月像被江水洗涤过似的纤尘不染,皎洁清丽。灼灼月华瀑布般地倾向人间,三镇胜影依稀可见。浩浩长江,浮光耀金。鹦鹉芳洲,汉阳茂树。龟蛇二山,巍巍城廓,寻常巷陌都沐浴在柔情似水的月辉中。武汉长江大桥把三镇有机地珠联起来,一列列火车满载着货物或者旅人,从大桥上不时呼啸而过。与黄鹤楼遥遥相对的禹公矶和晴川阁,在明月下更显得肃穆静谧。龟山上披着月色的电视塔,雄浑壮观,直指青天。宗教胜地双峰山,佛灯尚明,禅声已寂。曾经人喊马嘶刀光剑影的红楼与阅马场,也沉浸在如雪的月光里。在这朦胧的月色中与明月争辉,只有江两岸的万家灯火和武钢燎天的炉焰。这月下胜景,牵动着我悠悠的思情。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在这座千古名楼上,我仿佛听到瞿秋白的声音仍然在回响。在芳草幽径中,我仿佛看到烈士的足迹仍然在闪光。在我眼前浮现1927年7月上旬一天晚上的情景。瞿秋白和他的同窗好友羊牧之结伴同游黄鹤楼。秋白问羊牧之,古诗中哪两句能表达他们当时的心境。牧之沉吟未语,瞿秋白说:“依我看是‘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这两句诗。”他们登上黄鹤楼,面对浩荡的扬子江,瞿秋白抚今追昔,感慨万千地说:“多少文人雅士英雄豪杰,都似江流一去不返了,安知几十年后,我们何尝不是如此呢?但去得要有价值。”这是多么发人深省的哲理名言!人生的价值何在?瞿秋白短暂的一生,给后人留下光辉的风范。
“好月!好月!”佩玉的赞叹打断了我的思忖。我仰望长空,素月经天,表里澄澈,与星河共影。明月虽不及太阳那样热烈光明,夜云也常常蒙住它多情的目光;但它冷静地燃烧自己,用爱的光辉去照耀混沌的尘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