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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道湧:不介意“跨界”

作者:崔颖张诚 出版日期:2013.12.22 点击数:0

【作者】 崔颖 张诚

【报纸名称】:新闻晨报

【出版日期】2013.12.22

【版次】B16:B16-医者

【入库时间】20140110

【全文】

陈道湧,34岁,虹口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环境与职业卫生科科长。

晨报记者 崔颖 张诚 策划人:崔颖 微信:cuiying9453

医者,记者

从曾经的医者到记者,又以记者的视角去关注医者,我时而沉醉,时而徘徊,时而焦虑,时而释然……常常,我饱尝内心之起落。

医者的心,是坚韧、是执着、是淡泊,是一颗满怀希望之心。然而,谁愿意说?谁愿意听?说什么?听什么?

记者的笔,是耳朵,是眼睛,是嘴巴,是一支洋溢激情的笔。然而,谁可以写?谁可以看?写什么?看什么?

《医者》专访医疗界,呼唤专业内涵下的医学人文情怀。每个星期天,我们在一起倾听。

说到公共卫生和疾病控制工作者,我先是联想到了戴着防毒面具战斗在流行疾病第一线的英姿,也会想起检测空气水质、撰写报告的科学家风范。采访中发现,陈道湧的工作远远不止这些,他作为全国卫生监督技能竞赛的二等奖获得者,方能应付这一大摊复杂细致的工作。但是,他最近的工作项目:青少年暴力预防,还是让我感到意外。

公卫人的成长:什么都得干

2002年,走出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陈道湧就投入了对虹口区环境卫生的各种监测工作。他要监测的东西有很多:食品、噪音、放射、水质等任何影响人们健康的因素,要去的地方也很多,包括医院、工厂、歌舞厅、居民家等各种地方。相比“这是一个科研技术工作”,他更倾向于“这是一个体力活”:“一次就要装一二十斤水,从楼顶上的水箱搬下来,挺累的。”“经常要带一车的仪器,自己搬进去搬出来,丢了一样都不行啊。”这些“体力活”是小青年陈道湧的一大部分工作,当记者问道:“这个工作可以偷懒吗?”,反应灵敏的陈道湧顿时陷入茫然:“谁说的可以偷懒呀?这是职业道德问题。”

陈道湧说公共卫生事业是默默无闻的,平时没人会关注,除非发生什么大事。陈道湧本人就亲历了不少大事,比如2003年虹口区发生了上海第一例非典,他曾亲身调查病人及其接触者,2008年也曾和同事们挤住在汶川的小帐篷里。但他拒谈“英雄事迹”,说自己没干什么最危险的事。世博的时候他和同事们拼命工作,加强监测,反复演练突发事故的应对。

陈道湧也有一些自我感觉很“刺激”的经历,比如以前去造船厂做检测,六七十杆电焊枪一齐闪烁,陈道湧因为需要四处走动,不能戴工人的黑色面罩,“眼睛都不知道放在哪儿好了。”在二纺机厂,铸造带来的高温、噪声、烟尘都让陈道湧神经绷紧,大型钢铁部件还都是从头顶上传送的。“真的有点危险。”陈道湧至今有些心悸,他接着又说,“其实这能算什么呢?我在那里只是呆一整天,工人们却要一直呆在那里,真的太辛苦了。”除了严格监测危险因素外,他总是找各种机会,提醒工人们要注意安全防护。

一次聊天引发的新思路

虹口区作为中心城区,越来越多的厂搬离了这里,陈道湧的工作却越来越忙了。

2009年,陈道湧获得复旦大学公共管理学硕士学位,逐渐走上管理岗位,他不仅要管好虹口区的整个环境卫生的方方面面,也要参与虹口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整个工作流程管理。尽管有忙不完的工作,陈道湧还在继续寻找被遗忘的公共卫生死角。

记者:你是怎么找到校园暴力这个新工作方向的?

陈道湧:我在参加一个拓展项目的时候,和我一个在团委的同学在住的帐篷里聊天,他的工作有关一些问题青少年。同学谈到这些孩子,说他们的处境十分堪忧,一旦走上了歪路,大部分人就很难再重新融入社会了。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值得关注,我作为公共卫生工作者,也可以为他们做一些事。

记者:这些工作不应该是教育部门、青少年保护办公室或者社会工作人员做的吗?和疾控工作有什么关系呢?这是不是一种“跨界”呢?

陈道湧:其实,预防人们受到伤害也是我工作的内容之一,暴力是一种故意伤害。世界卫生组织一直强调青少年暴力是一项重要的公共卫生问题。青少年暴力、校园暴力会给受害者带来身心的伤害。身体上的伤害我们都比较了解。这些受到暴力伤害的青少年,他们容易产生两种应激的心理问题,一种是“我要报复,要打回去”,于是又产生新的暴力,另一种就是会消沉下去,不愿意再融入社会。除了身体的健康,心理健康也是我们公众卫生非常重视的问题。

记者:那么暴力行为对施暴的青少年会造成什么影响吗?

陈道湧:会!在暴力行为中施暴方会产生一种“快感”。这些孩子每次使用暴力获得成功之后,会产生“放大效应”,他渐渐会把暴力手段作为处理问题、解决矛盾的一个常态化手段。每次都要使用武力,最后越走越远。对他本人也是非常危险的。

是谁的工作不重要,重要的是工作目的

记者:现在已经有青少年保护、教育单位、社工等等在干预这个问题了,你觉得你再参加这项工作有意义吗?有没有点“多管闲事”的意思?

陈道湧:这个工作确实有“跨界”的性质,与很多其他部门都有关,我认为这是谁的工作不重要,是否跨界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工作的目的。

其他部门的工作人员,和我的工作视野和方法也不一样。社会学的工作人员,他们主要是发现哪个孩子有问题,采取个案矫正的方法。而我们公共卫生人的思路不一样,我们总是面向人群,想把预防做在前面,所谓“治未病”。实际上个别孩子成了问题少年后,再去纠正难度很大。如果我们提早就在中小学生中做好预防,那么就能减少这样的个案出现。

记者:国外和国内也有这样从公共卫生角度去做的青少年暴力预防工作吗?

陈道湧:国外已经有这样的预防工作了,国内还比较少。外国的国情和我们这里差别蛮大的。那边的社会救助体系更完善,一些问题青少年经过培训之后,还能找到工作,重新融入社会。我们这里的青少年,如果有过劳教之类的经历,可能就找不到工作了。国情不同,我可以参考国外的研究,但无法照搬,所以必须自己去探索,去创新。

记者:这个新的工作是领导建议或支持你去做的吗?

陈道湧:这是我自己申请的一个项目,我先做了调研,然后写构想:方案要怎么做;涉及多少人;在什么地方开展;时间和经费怎么安排。后来项目申报成功了。

上海校园安全计划:专业人做专业事

记者:现在来谈谈你的计划,你的预防人群主要是哪些人?

陈道湧:我的主要工作对象是初中生和四五年级的小学生,因为这个年龄段是社会人格形成的重要时期。而九年义务制教育结束后,孩子们就开始分流了,一部分人上高中,一部分人进入职校或找工作,一部分人就成为辍学失业的社会青少年。所以在这之前做好预防是最重要的。

记者:上海是一个比较文明的城市,很少听说上海的校园暴力,是不是这方面问题没那么严重呢?

陈道湧:上海的校园暴力并不少,但特点是语言暴力比较严重。我们调查的中小学生中,受到语言暴力的大概有15%,受到躯体暴力的超过8%。语言暴力在小学生中发生的比例比较高,在女生中发生的比例也比较高。

记者:具体的预防措施是什么?

陈道湧:现在的方案还是实验性的,在虹口找了四所中学进行干预。还有四所中学不进行干预,然后我会进行数据分析和评估,看看我们的干预手段是不是有效。

目前设计的干预手段包括;课堂教育,广播教育,板报评比,这些是比较传统的形式,还有一些比较有趣的方法,比如说角色扮演,表演在学校或者家里的常见场景,有的同学演家长,有的同学演施暴的人,有的同学演忍气吞声的人,模拟场景之后进行分析,引导孩子们学会用更合理的办法去解决矛盾。还有让同学们看电影,然后分析电影中的一些场景,激发他们的爱心,引导他们反思校园暴力。还有对网络、游戏成瘾的干预,以及戒烟戒酒的教育。

记者:对一个一直与仪器打交道的公共卫生人来说,做孩子们的工作是不是有难度?

陈道湧: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办。我不用直接和孩子们打交道。我们公共卫生的特长是进行人群的数据分析。所以我在这个工作中的作用是策划、协调和评估。现在我已经联络了团市委阳光青少年事务中心、复旦大学健康教育教研所、虹口区青少年保护办公室、虹口区精神卫生中心、虹口区教育局、司法局和社工等各方资源。我给出整体方案,阳光青少年事务中心和专业社工他们负责具体的操作,收回的数据再到我这里进行分析。学校的联系由青少年保护办公室和教育局去搞定,工作中遇到一些有心理问题的问题少年,就会寻求精神卫生中心的帮助。所以我只是这个“跨界”工作中的一部分,也不至于把自己弄得太累吧。

我的工作只是个开头

记者:有没有考虑过把家庭也作为干预的场所?

陈道湧:家庭环境确实对问题青少年的产生有很大的影响,我们在工作中遇到很多孩子,就是因为父母都不管他们,所以开始走上社会,和一些不良群体混在一起。所以说这些孩子也都是弱势群体,非常可怜。但我国目前的法律法规对家长缺乏监管,靠我们公共卫生的力量是不够的,现在来说校园是一个最好的干预场所。对于一些问题较为严重的孩子,我们会让社工在学校对他们进行重点访谈。

记者:虽然你不用参与具体的工作,但这项新的工作要联络很多部门,负担还是很重,你怎么安排自己的工作时间呢?

陈道湧:作为公卫人,经常会遇到突发事件,习惯了繁忙的工作,就是有些对不起五岁的儿子。我和妻子工作都很忙,有时候只能把孩子送到双方父母家。好在他性格乐天,不生我们的气,顺便学会了我家和妻子家的方言,还能当外婆和奶奶之间的小翻译。

记者:现在校园暴力预防的方案进行得顺利吗?

陈道湧:还是挺顺利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做游戏、表演、看电影这些互动的环节。就是进度还需要加快一些。希望明年的评估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记者:你对自己的新工作或者说新研究有什么期望吗?毕竟你不是专门做这一项工作的,会影响你做出完美的干预计划吗?

陈道湧:我的期望就是要研究出一套有效的干预技术,然后编辑成册,希望这本小册子对别人是一个借鉴,可以用我的一些方法去进行校园暴力的干预,收到好的效果。我的研究只是一个开头,或者说,任何研究都应该成为后来人的垫脚石,目的都是一样的,希望从预防的角度出发,减少校园暴力,让更少孩子受到伤害,更少孩子流落街头,成为问题青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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