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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老师”吴宏聪

作者:胡梅仙 出版日期:2012.05.30 点击数:0

【作者】 胡梅仙

【报纸名称】:羊城晚报

【出版日期】2012.05.30

【版次】第B04版:花地·大家小品;连载

【入库时间】20120820

【全文】

第一次见“太老师”吴宏聪,是我进入中山大学读博士第一学期的中秋节。太老师见我们一群人陆陆续续地进了他的家,他脸上的喜悦不能掩饰。估计这是来看他的学生中最多的一次了。我的导师吴定宇那年招了四个博士,再加上在校和已毕业分配在广州的师兄师姐们,共有十几个。太老师听力不太好,和我们交流主要借助于记事板,有时也能听清一些。当我听说他已经八十九岁时,我很惊讶太老师的思维仍然很清晰敏捷。他和我们谈话时,时不时地说些轻松活泼的笑话,让我们感觉他是个慈祥的老人,大家也变得不再拘束起来。

那天,太老师认认真真地把我们新来的每个同学的地址写在一个很精致的本子上,以前的师兄师姐们的地址他又重新一丝不苟地核了一遍。走的时候,太老师坚持要把我们送到楼下,还不舍离去。走得很远了,还看见他在那里向我们招着手。我们不让他送,他执意要送。照顾的阿姨说:“让他送吧,他是一定要送的。”后来,太老师又向我们每个人索要一张照片,他把我们的照片精心地贴在一个很大的照相簿里,我们在他的照相簿里就像树上开着的花。

我的导师吴定宇先生一生敬重太老师,他自己病了,还要经常抽出时间去看太老师。吴定宇师曾对我说,他其实很怕太老师。我知道这“怕”里是一分敬爱,万分在乎,是一个学生对老师的毕生瞩望的回望。我们一向敬畏吴定宇师,一听说他畏太老师,我都忍不住笑了,心里还有些得意:“老师,您平常对我们那么严格,没想到您也怕您的老师啊。我们可不怕他呵。”

我住得离中山大学近,去看太老师的机会就多些,这也成为我心里的一种荣幸和珍惜。想太老师当初师从沈从文、杨振声诸位名师,他在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和教育上的成就,他的存在本身,都会让我想起时光的荣耀还有缘分。太老师几次询问起我找工作之事,我为了让他放心,就说没问题。他又和我讨论起我的论著中的一些问题,当我来不及写,侃侃而谈一番之后,他似乎还很赞赏我的意见,我由之受到了很大的鼓舞。

有一天,太老师一步一步地走出校园,走到我住的小区,手里拿着一个记着我的地址的本子,最后还是没能找到我。当他告诉我这件事时,我受宠若惊:“这怎么行?如果您喜欢我们来,我们多来就是了。您要是摔跤了,那可麻烦了。”他说:“我每天下午都要在校园里散散步,你总是来看我,我也想到你家去看一下。”随之,他递给我一封信,是2008年7月15日写的。我一直到现在都珍存着这封信。

一次,我对太老师说:“太老师,我什么时候请您和阿姨去喝茶。”他竟然首肯。遗憾的是,我因诸事缠身,这话说出去快一年竟然也没兑现。中途有一次,我梦见太老师去世了,第二天就急急忙忙赶到他家,看他精神不错,放心了不少。想到喝茶的日子一定会有的,那天因有事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最后一次见到太老师是在他病危的时候,他身上插着多根管子,已经处于濒危状态。当我告诉他我是谁时,他努力地睁开眼睛,我想他一定知道我来看他了。照顾的阿姨在监护室外向我做手势不能待太久,我就出去了,我从太老师的眼里看得出他希望我能多待一会儿。照顾的阿姨对我说:“老人家最喜欢学生来看他了,那时候他最开心了,前段日子他的好多学生都来看他了。”想起平日里他见到我们时那种从心底里涌现出来的高兴,我的眼睛不禁湿润了,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他能尽快康复……

当我看到吴定宇师在太老师的灵柩旁忍不住泪水纵横时,我想起了一代一代传承的故事。老师的身体不好,多次动手术,想起那些生命中经历过的,那些缘分,太老师的、老师的、同学的、朋友的、爱人的,我已支持不住这种生活的沉重和美好,只想时光,能再慢一些,再慢一些,让情意永存,让生命生辉。

胡梅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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