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莲

【副篇名】文／吴炳辉

【出版日期】2012.08.02

【版次】第027版：B3 江花周刊

【入库时间】20121030

【全文】

看样子，睡莲是睡着了。

圆圆的绿色叶片在水面上娇慵地舒展着，花苞如裹着襁褓的婴儿，斜靠在绿缎似的垫子上，眉眼紧闭。窄窄开放的花朵，只是露出些许颜色，黄的、粉红的，裙裾还掖着。盛开的花瓣围着花蕊，随意地斜躺着。这种种睡相，叫谁看了都不忍心吵嚷，连咳嗽一声也觉得是太莽撞。

我坐在金山湖水榭的凳子上看着它们，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在初夏湿润的和风里，中午没有休息，也毫无倦意。而这些睡莲却怡然自得地昼寝，这样子不是打个盹，不是小眯，真的是酣睡吧。

远处的湖面上驶过了一艘游艇，接着水面波动起来，水中傍着水杉的荇菜、香蒲都摇晃不已。睡莲也摇晃起来，贴着水面，贴着它柔软的床，既摇且晃，反倒睡得更惬意了。

额甲亮红的黑水鸡从香蒲丛中出来，一路游一路不停地伸缩着灵巧的脖子，啄着水面上的东西，时不时用它的嘴在睡莲的叶片上、花苞上挠一下。睡莲勉强睁一下惺忪睡眼，但是懒得睬它。睡莲知道这些黑水鸡和野鸭一样是静不住、闲不下来的，它们不停地找食吃，除了吃食就是抖动和梳理羽毛，臭美。黑水鸡挠时，睡莲让一下，它一游过去，睡莲就势调整一下身姿，睡得更舒坦了。

水下，睡莲的茎上会坐着一个绿毛茸茸的螺蛳。这些螺蛳真会找地方安身，一动都不动，仿佛在清修，而且已清修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这与睡莲的志趣相投。睡莲乐意横着茎干做栖木，让螺蛳来清修。

睡莲的叶片浮在水面上，也希望有人来打坐。蜻蜓落下来，停留了好一会儿，停留时两只大眼睛有时凝神，有时左顾右盼，后来，长尾巴一颤，飞走了。一个小青蛙跳了上来，坐得端端正正的，虽然胸脯一鼓一鼓的，但能坐很长时间，突然不知惦记着什么，一抬身又跳走了。这么多的蒲团，空着。睡莲知道长久静坐是极其艰难的，它深有体会。

阳光中花香很浓，许多小虫子荦荦绕绕。风不停地吹拂，有时温柔，有时粗暴，波浪涟涟的、滔滔的，还有雨打雷鸣……睡莲知道真正进入“静”的境界极不容易。当然，蜻蜓、青蛙来绿色的蒲团上坐一会儿，充一下电，即使短暂，也是值得的，于是，睡莲等候着。

睡莲样子是在睡眠，其实是在等待静专神归的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