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香一瓣寄往天堂的文字王谦

【出版日期】2011.12.06

【版次】第03版(釜溪笔会)

【入库时间】20120310

【全文】

这是我一年前写给一位名叫阿朵的文字。在一年后的今天，我依然想用这段文字来作为文章的标题。尽管在去年，当写下这段自认华美的文字之后，再也无法继续下文。但在此时一个安静的午夜，无论如何我都要好好地完成它，以此解脱自己永远不安的内心，并告慰阿朵在天堂里依然守望爱情的灵魂。

第一次见到阿朵的时候，她正躺在一家肿瘤医院的病床上。憔悴的脸庞极像窗外那盆在冷风中显得有些枯败的残菊。我说你是阿朵吗，我是你要找的王谦。我突然发现阿朵萎靡的眼神里，刹那间充满晶莹的泪水。

在此以前，我与阿朵未有过任何交往。一位经常发表我文章的编辑老师在给我的电话中说，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她，因为阿朵已在电话中数次请求过他，希望能够见见我，并且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得到我的帮助。

我很感动，作为一个初学写作的人，他的文字能够引起读者的共鸣，这是对写作者的一种最大的宽慰。尽管在此以前我从未认识阿朵，但我还是决定去看看她并当面向她说声谢谢。

面对我的到来，她努力挣扎着使自己靠在床背，并很费力地说一些感谢的话。她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因为从你的文字中我读到了更多的真诚和善良，所以你是我在这座城市中除父母之外最想见到的人。我希望能够通过你的文字，把我的故事写出来并且最好在达州地区的报刊杂志上发表．我真的很想让他知道，这二十年来我所经历的一切。

在与阿朵的交谈中，我知道了阿朵口中谈及的他是她二十年前初恋的爱人。那个时候，他正在达州一家文学杂志社任编辑。在一次到自贡来组稿的活动中认识了阿朵。然后便是长达两年里从未间断的通信以及两情相悦之后的约定终身。

但好事多磨，在一次单位例行的体检中，阿朵被检查出患有肺结核，并且在头颅里还出现有脑肿瘤的症状。这在上个世纪80年代真是一件令人感到恐怖的事情。面对即将到来的婚期，阿朵不得不在对生活的绝望中选择了逃避。阿朵在给他的信中撒谎说，她已被检查出患有白血病，将不久于人世，请他忘了她。然后阿朵就住进了省城医院，然后就与远方的他失去了一切联系。 从省城回来，阿朵收到他从达州寄来的好多好多的信，他说他到自贡来找过她好几次，他基本上跑遍了自贡所有的医院。阿朵每看一封信，都要伤心大哭一场，她也在这种绝望与痛苦的煎熬中，拒绝了一次又一次想回信的冲动。

从那以后，阿朵跟随父母一起搬进了一间出租屋，然后便开始与病魔进行了长达二十多年的抗争。阿朵说她真没有想到又能够活二十多年，这在医学上是一个奇迹。但是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她却度过了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她的生活因为随时都会面临死亡，因为一次次无法抗拒而又生不如死的阵痛，因为她满世界里的灰暗和绝望，让她在担惊受怕中失去了所有活着的勇气。她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他，总会不自觉地拿出他写给她的那些情意绵绵的信，总会在夜深人静毫无理由地流泪。许多时候，她常常彻夜无眠，一坐就是天亮。在她的生活里，这个曾经被她爱过而且也是她生命历程中唯一的爱人，也许是她这段灰色时光里最后而又无法轻易舍弃的希望和温暖。

阿朵说，她真的很想见见他。尽管在远方的他有了一个温暖的家庭。但是她还是想在生命最后的留恋里，能够再看他一次。她要带着这份初恋，走进属于她的另一个世界。她希望能够让他知道关于这其中的一切，她没有因为白血病而死亡，她只是在肺结核与脑肿瘤的抗衡中，对于一个人最初的爱，牵挂、守望并延续了二十多年。

在听完阿朵的故事之后，我答应她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所有的文字。但在离开医院后，面临繁重的采访任务，并且还要加班加点无病呻吟地炮制一些杂志社的约稿。时间久了，也就把这件事情彻底淡忘了。突然有一天杂志社的编辑老师告诉我，阿朵已经走了，一种强烈的自责和愧疚顿时涌上心头，我为我所谓的忙，所谓工作与生活的压力，所谓的奔波劳累感到羞愧，感到不安和无地自容，泪水脱眶而出。

之后，我查找过有关达州地区的杂志和刊物，但有好几种都在几年前或者十多年前就已经被注销或者改名。二十多年不算长也绝对不是很短的时间，茫茫人海要去找一个阿朵不愿意提及姓名的文学编辑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我也试着为阿朵提过好几次笔，每次提笔写上几个字后再无法继续写下去。我总把自己站在新闻的角度来审视这样的故事，总觉得阿朵的故事并不十分感人而且像这样的故事在现实生活中太普通。但在阿朵离开整整一年后的今天，在这个孤寂而又显得冷清的深夜里，我却有了写作的冲动。我觉得正是因为故事的真实，才是最应该写作的价值，更何况这是一个普通人关于爱情守望的生命日记。

时至今日，当我把这段迟到的文字呈现给阿朵时，我不知道在天堂里的她会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这段对于她来说已经失去意义的文字。但我相信，在天堂里的阿朵依然在坚持着最美丽的等待，依然是天堂里那位最美丽的爱情天使。因为她把自己最美丽的初恋，把她一生中唯一的爱情，永留在了她23岁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