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蜀黍汤显祖vs青春美少女杜丽娘

【出版日期】2012.07.10

【版次】第B03版(我的剧场情结)

【入库时间】20121010

【全文】

《伊豆的舞女》中，天真无邪的舞女见到英俊男主，突然浑身无力，失态弄翻了茶杯，围观的成人纷纷摇头叹道，“哎呀，情窦开了。”一直都以为，这才堪称典型的女性初次性萌动：朦胧羞怯、欲语还休。所以对于杜丽娘，尤其“惊梦”一场，总觉怪异。足不出户的乖乖女，淹通书史，家教苛严，没读过小黄书没看过小电影的，怎的就瞬间性觉醒，跟陌生男人熟练地“领扣松、衣带宽”起来了呢？这当中应当有为时不短的性知识的获取和熟悉过程，都疏于交代，过渡得实在太粗糙太粗糙。究其原因，古人汤显祖站在男权立场上，像猎奇一样把杜丽娘这种美貌贵族小姐放在全体男人的掌心戳捣玩弄，用符合老男人意淫需要的方式构想她的性事。所以演杜丽娘其实是一个可怕的考验：编剧导演含糊其辞，直接提出一个突兀的情节要求，具体的处理都推给了演员。

于是各种昆曲美女不得不设法在这团莫测诡异的编导理念中挣扎，让自己的杜丽娘站起来，可信起来，存活下来。看过张继青的版本。她的生存法则是优雅。昆曲的美，由张继青的《牡丹亭》来代表，窃以为是很合适的：一种无关具体内容的、整体上不可遏制的优雅和美。

然后看过白先勇的《牡丹亭》。白老师挑的男主太过英俊儒雅，强悍地抢夺了全部关注，所以对杜丽娘几乎没有记忆，只依稀记得也是一个成熟淡定的女人。还看过我很喜欢的省昆徐云秀的演绎，那是一个完全熟女风范的杜丽娘，看破红尘，身上有一种受过伤的凌厉之气。还有省昆的孔爱萍，也是一个熟女，有一次她慢慢地翻转杜丽娘的袖子，看得我眼泪都流下来了，因为太从容太美。美丽的女人们，把岁月积淀的感悟悉数赋予杜丽娘，全力诠释她诡异的性意识流。

后来看到小美女单雯的表演，突然意识到，青春是一种可以化解各种无解冲突的神奇力量，正如普希金《驿站长》中，驿站长年轻美貌的女儿一现身，再癫狂愤怒的客人也会突然安静下来，变得困惑而礼貌。在杜公馆大花园里自言自语浮想联翩的，原来就是一个轻松可爱的傻丫头呀，她这么美，这么寂寞，当然讨厌浪费人生的大好时光在读书上，而是幻想凭空冒出一个英俊迷人的小伙子，来拥抱她吻她……这是小女孩的一点随心所欲的乐趣，关怪蜀黍屁事。年轻美丽的单雯不假思索地啐了一口，时光那头的老男人汤显祖提出的有点猥琐有点不怀好意的千古难题，就这样不攻自破了。

听说单雯接下来还要跟一个台湾小生演《牡丹亭》，我真的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