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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显祖研究与辑佚》序:李希凡

作者: 出版日期:2009.08.27 点击数:0

【报纸名称】:抚州日报

【出版日期】2009.08.27

【版次】第四版(专版、广告)

【入库时间】20110110

【全文】

龚重谟同志寄来了他的《汤显祖研究与辑佚》的文稿,谆嘱我作篇序。重谟,江西黎川人,可说是汤显祖的大同乡,又在汤显祖故乡临川(今抚州市)做文化工作二十余年,而且有一年多的时间,就是住在汤氏玉茗堂遗址上盖的抚州市图书馆(后改建为玉茗堂影剧院),这对重谟来说,是一种缘分。何况临川历史上人才辈出,仅北宋一代,如大词人晏殊,晏几道父子,大政治家王安石,唐宋古文八大家的曾巩,就都出身临川。正是在这样文化氛围里,重谟感受了汤显祖的魅力,积累了汤显祖有关资料,终于在粉碎“四人帮”后的1978年,迎来了文化部和江西省在抚州市举办汤显祖逝世366周年的纪念活动,而且是全国性的纪念活动。重谟同志奉命与其他同志合作,要写一本《汤显祖传》,他们虽然没有一个人完全阅读过汤显祖的诗文剧作,却勇敢地承担并完成了这项任务,我想,这该是重谟研究汤显祖的开始。 尽管《汤显祖传》既写得艰苦,出书又经历了各种磨难,但深入汤显祖的戏剧世界,却使重谟萌生了献身戏曲研究的渴望:“在汤传的写作实践中,我深感学识孤陋,功底浅薄,产生了要深造学习的欲望。(本书后记)”这时恰好文化部所属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部正在扩招,不只从大学文科毕业生中招取硕士生,还开办了在职干部的进修班。这是艺研院老院长们的一个英明决策。文革后,艺术领域理论人才断档,大部分各艺术门类的干部虽有实践经验,却缺乏理论修养,为了抢回这文革的断代,就开设了两年制的进修班,提高他们的理论水平和文艺素养。这一措施,在上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为全国艺术界培养了一大批理论人才以至领导干部。重谟考的是1985届进修班,我是1986年11月调到艺研院接替老院长任职并主持工作的。即使在我的十年任职内,也获益匪浅。不只艺研院各所所长、副所长,大部分选自第一届、二届研究生班,科研项目带头人也多数来自他们中间。据我所知,全国各省一部分文化厅局长、艺术研究所长、骨干研究人员,也都是出自艺研院研究生班或进修班。正因如此,在我们接班时,院务和科研规划,我们都自己承担,独艺术教育,自知力所不逮,决定暂不接管,仍留给老院长张庚先生担任研究生部主任,王朝闻先生等继续带博士生、教课。 重谟称他“在中国艺术研究院的两年寒窗”,信哉斯言!当时艺研院尚“借居”在恭王府,研究生部只在东南角的一座小楼上,宿舍是一所板房,有“塞拉热窝”(夏)和“耶鲁撒冷”(冬)之誉。只不过,那个时代的求知者,本就是在艰苦环境中长大的,并未在意这些。重谟在回忆中只讲了他学习上的感受:“有学养深厚的老师授业解惑,有丰富的专业文献资料可供借阅,开了眼界,提高了专业素质。”而本书《研究篇》的代表作――《汤显祖剧作理论探胜》,就是他1986年暑假未归,在“塞拉热窝”完成的。 我虽在大学期间曾受教于戏曲研究名家冯沅君先生,但因酷爱古典小说,并未在戏曲史方面下功夫,即使对汤显祖略有涉猎,也是因为他在明清启蒙人文思潮中占有突出地位,而且在明清文艺汹涌的“情潮”中,他是以“情”反“理”的“至情说”的首创者,并给予曹雪芹《红楼梦》以巨大影响。在我主编的《中华艺术通史》中,汤显祖自是明代戏曲最富时代精神的代表人物,明传奇,是中国戏曲发展的第二座高峰。《通史》明代卷主编苏国荣同志,是这一章的执笔者,他誉汤显祖为“戏曲大师”,并辟专节评析他的“四梦”。在明代卷的讨论中,关于汤显祖“四梦”是否都是浪漫主义创作,曾有过不同意见的讨论。不过,因为是“通史”,这样的问题很难展开。 读了重谟同志的《汤显祖研究与辑佚》,特别是《汤显祖剧作理论探胜》和《也谈汤显祖的“情”》,对我很有启发。他虽然也谈到汤显祖忧伤的浪漫主义,却是从中国民族传统艺术的“创意”,来探索汤显祖诗文和作剧的理论内涵和特点的。关于中国戏曲,他师承张庚先生的“剧诗”说,综合汤氏“四梦”的创作实践,概括出“情”“意趣神色”“自然灵气”“虚实结合”的艺术内涵,又归纳汤氏剧论自成体系,富于实践性和哲理深度的三大特色。 我对戏曲理论没有研究,但重“意”,是中国文艺的传统。而且以艺术家和艺术品的“意境”创造为审美的最高成就。诗文书画如此,小说戏曲也不例外。清叶燮所说:“抒写襟怀,发挥景物,境皆独得,意自天成。”汤显祖所谓的“意趣神色”,也是来自“自然灵气儿”。这和他的“至情说”紧密相关。我们都知道,在晚明的人文思潮里,汤显祖是“异端之尤”的李贽的崇拜者,汤显祖的“至情说”,也可说是李贽的“童心说”的延伸。重谟认为,汤显祖是以情为世界观,以情为文艺观,正是把握到了晚明浪漫思潮的突出特点,而汤显祖的《牡丹亭》,则是以情反理的代表作。汤显祖认为,“情”是人性的根本:“性无恶无善意,情有之。人生而有情,思欢怒愁,或出于徵,流乎啸歌,形诸动摇,或一往而尽,或积日而不能自休。”在汤显祖看来,人的一切,人的一生,无不以情为主,所谓“天下声容笑貌大小生死,不出乎情”,“世总为情”,“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乃“至情”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皆非情之至也。”尽管这是汤显祖的浪漫情怀,但在反对程朱理学“穷天理,窒人欲”的人文思潮中,却起了振聋发聩的影响。而他的杰作《牡丹亭》,也正是这“至情”说“因情成梦,因梦成戏”的艺术结晶。杜丽娘和柳梦梅的生死恋,是怎样震撼了当时的男女青年呵。 我有幸在1983年全国短篇小说评奖期间,看到了南??著名表演艺术家张继青的《牡丹亭》全剧的演出,从晚上看到深夜,深为她“至情”的表演所感动。我想,重谟同志概括的汤氏曲论所阐述的“意趣神色”,都是来自情的根本,而所谓汤剧的“哲理深度”,总也离不开他的“至情说”的极致发挥。本书中《汤显祖剧作理论探胜》和《也谈汤显祖的“情”》,是可相互补充的。它们不只是剧作理论的探讨,而且是剧作实践的总结。 作为一本研究汤显祖的论著,即使“研究篇”,也涉及汤显祖生平际遇的各个方面,如汤显祖和利玛窦、与李贽,以及汤显祖的致病和死因,重谟都有他自己的看法和确凿的考评,并不盲从权威,自成一家之言。至于“辑佚篇”,更是他在临川多年工作中亲自考察的积累,弥足珍贵。 读完全书,我倒认为,这不应只是重谟研究汤学的最后结集,而该是他续写一部《汤显祖大传》的准备,为了晚明这位戏曲大师,这是值得的,读者寄有厚望焉! 2009年3月9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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