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才子汤显祖

【出版日期】2011.07.17

【版次】第A11版：前海·文史随笔

【入库时间】20111110

【全文】

许爱珠

说到汤翁，都知道是汤显祖。这位伟大的中国戏剧家，与伟大的英国戏剧家莎士比亚齐名，同样是享誉世界的文化巨匠。汤显祖和莎士比亚生活于同时代，东西剧坛上这两颗明星互相辉映，因此，汤显祖在西方被尊崇为“东方的莎士比亚”。我在想，是因为先有“莎翁”一说，才有“汤翁”的吧？莎翁是世人对莎士比亚的尊称，而汤翁中一个“翁”字，不经意间也道出了世界对中国古代艺术家亲切的尊崇，今人对汤翁的传奇名剧《临川四梦》的追慕。不记得是哪位学者了，他曾说过，要论中国古代最伟大的戏剧家，关汉卿算一个，要论中国最伟大的戏剧作品，《牡丹亭》不见得独得头筹，但是，要说是哪一位最伟大的戏剧家写出了最伟大的作品，那就非汤翁的《牡丹亭》莫属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在我看来，杜丽娘那响彻寰宇几百年、感天动地的爱情绝唱，其魅力甚至超过了莎翁笔下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故事。

梅兰芳生前曾说：“汤显祖先生毕生精力从事文学创作，给我们留下了许多宝贵遗产。他的著作不但在国内享有盛名，并且流传海外，这不是偶然的。我们的文艺界，以有了汤先生这样伟大的剧作家而自豪。”汤显祖创作的剧本，在上个世纪初，就被译成德、英、日、俄等各种外国文字，在海外流传。令我感慨的是，２０１６年，联合国科教卫委组织将在全世界范围内隆重纪念这两位戏剧大师逝世４００周年。莎士比亚在全世界家喻户晓，在英国更是英国人的精神天空，英国人对莎士比亚的崇拜永远没有减退。英国前首相丘吉尔曾说过，宁可失去５０个印度，也不能失去一个莎士比亚。一个民族之所以伟大，是因为有它的文化，有它古老的智慧和杰出的人才。可是，反观我们中国人，为汤翁做得足够吗？２０１１年６月２６日，正在英国进行正式访问的总理温家宝，参观莎士比亚故居时问道：“许多中国人熟悉英国的文学作品，不知道英国人对中国的文学作品知道多少？”莎士比亚出生地基金会名誉会长韦尔斯这样回答总理的提问：“西方世界应该更多了解东方文明。希望有一天，皇家莎士比亚剧院也能上演汤显祖的《牡丹亭》。”

汤显祖是江西临川人，“远色入江湖，烟波古临川”。这是汤显祖吟唱家乡临川的诗句。临川名人辈出，文事昌盛，素有“才子之乡，文化之邦”的誉称。所以，说汤显祖是临川才子也是对的。只不过，我怎么就觉得这一称谓实在无法将汤显祖的特殊身份凸显出来。说到临川才子，那就多了去了，尤以宋代居多，比如唐宋八大家之王安石、曾巩，词坛大家晏殊、晏几道父子，等等。将汤显祖置身于临川才子之列，我以为实在屈才。毕竟，在这么多才子里面，真正享誉世界的，就是汤显祖啊。１５５０年９月２４日，汤显祖出生于江西临川县城东文昌里，一个耕读传家的乡绅地主家庭。从小他就显示出聪颖早慧的特质，是汤家光耀门楣的希望。汤显祖在这里完成了人生最重要的求学成才阶段，而对他个人而言，最幸运的是，他得以拜明代最著名的泰州学派巨子、同为老乡的罗汝芳为师，为他日后形成重真情、尊个性的文学思想和敢于反抗传统的叛逆精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公元１５９８年，在仕途上历经坎坷的汤显祖正式告假还乡，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乡临川，在玉茗堂完成了享誉世界的《临川四梦》之《还魂记》（即《牡丹亭》）、《南柯记》、《邯郸记》。这期间他创作的大量的诗文，也成为日后人们研究他的重要参考资料。

从地理位置上看，江西临川在赣东，与当时明代传奇作家籍贯多集中在苏州为中心的太湖四周如苏州、常州、松江、南京、杭州、嘉兴等相比，这里交通不算便利，经济也不发达。但我们必须要注意到，自古两江文化源远流长，江西古称江右，受到吴越文化的影响颇多。更重要的是，汤显祖最终是从江西临川走了出去，在江浙一带游历、为官多年之后，才又重新返回家乡开始创作的，后面这一点很重要。汤显祖研究专家、已故的徐朔方老先生曾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大意是说，汤显祖幸亏是江西人，虽然他的戏剧创作受到同时代的以沈璟为首的吴江派文人的非难与指责，但是，假如汤显祖连江西人都不是，那他成为一代戏剧大师就难以想象了。

公元１６１６年７月２９日，时年６７岁的汤显祖在临川玉茗堂寂寞地离世，葬于临川文昌桥东岸的灵芝山。１９８２年，江西省曾为汤显祖重新修建了墓园，在汤显祖故居“玉茗堂”遗址上建起“玉茗堂剧院”，开设了“汤显祖纪念馆”。但是，光有这些显然是不够的，汤翁四百年前在江西寂寞着，我怎么觉得在４００年之后仍旧在临川沉睡？！因为，我们很遗憾地看到，汤显祖在临川的相关活动遗迹大量都遭到了破坏、改变甚至损毁。当世界各地的文学爱好者前往临川凭吊汤翁的遗迹时，往往都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所以，虽然汤翁的《牡丹亭》用昆曲依依呀呀在几百年里、在大江南北唱得柔肠百转，但是，我们必须承认，作为汤显祖艺术和精神家园的寄托之地，仍然还是临川。

有人说，在汤翁的时代，具有悠久的辉煌历史的中国来到一个历史转折点，它本应该奋起而腾飞，如同遥远的后起之秀的西欧的文艺复兴一样，但由于种种历史原因而耽误了。一部屈辱的被宰割的中国近代史可以溯源到这里。如今历史流转到了今天，在中国作为大国崛起的时代，文化复兴成为了标志之一。我期待着，我心中的汤翁，从小小的山城临川走出来，在不远的将来，不仅是中国人的精神天空，而且在世界上真正家喻户晓，就像莎翁那样。